Day 7 过去和曾经
万里迢迢的跑来看火山,又好不容易的到了火山公园脚下,自然是要时间交付于它。是以转到Hilo这一边的第一天,我们便目标明确的往火山公园出发。
早起的时候先在那座和式屋的楼下吃早餐。因为我们订房间的时候xx国王房间只有我们抵达的那一夜有空,是以这天以后,我们就需搬到“天堂力量之屋”去。
早饭在我住过的B&B里不算丰盛,主要是负责做早饭的姑娘一直在跟之前下来的一位男客人不停评论美国的时政。那位客人听口音像是英国人,与他同来的另一位男客人则在桌边默默的吃水果,偶尔插上一两句话。我在旁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那姑娘,我能不能自己去做鸡蛋吃啊?她才恍然大悟地看到我,一边继续跟那人说着关于布什的种种一边在厨房做鸡蛋。余暇不表,我们吃完以后回到楼上,看到他们俩一道进了隔壁的xx公主房间,我脑子里的弯达顿时滴滴滴的作响。
从我们住处到火山公园大约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一路睁大的眼睛,企图在远处看到白烟或者更妙的,鲜红的火山喷发。然而很不幸(或者很幸运?),我们那一路过去都十分安静,有一段路远远看着确实有浓烟,而且空气中有显著的烟熏的气味,我兴奋的说“是不是快到了是不是快到了”,然而事后证明,那不是能看到正在活动的火山的地方。
一路无惊无险的到了公园里,拿了地图,标注了几个必看的点,公园工作人员还特地交待说某某景点在等会儿有公园人员带着爬山观景讲解的活动。我跟贵妃于是按图索骥的把那个景点以外的地方先看了:大蒸汽坑,博物馆,等等等等。
整个火山公园的地面就跟一满是漏洞的蒸汽盖子,一路开着就能看到路边的草地里飘飘袅袅的冒着白烟,远点儿看,倒叫我想起我们小时候背着锅碗瓢勺出去春游,满山飘满各种饭菜气的炊烟。公园大片大片的生着半人高的草,草尖大都枯黄。一路走过去,夹杂在草中有各式各样的小花儿,竟有一种颇为娇贵的兰花,花瓣儿柔软,阳光下看起来有丝绸的光泽;更多的是一种带红须儿的似花似果的植物。我一路看,一路想,若是大学里的实习,这会儿大家该聚众听讲,然后采标本背着回去了。
除了遍地的蒸汽,火山公园自然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的火山坑。几乎每一个景点都对应某一年的大爆发,地图上写着xxxx年,眼睛看过去就是一个黑色的大坑,仿佛一个巨大的干涸的湖底;唯一一个稍有些活气儿的大火山坑在博物馆附近可以看到,远远的就能瞅见坑边有黄色的烟雾袅袅的升起来,公园在入口处早早就竖了牌子,曰大坑附近硫磺气体浓度较高,儿童与孕妇慎入。
博物馆里陈列的各种形式的岩浆岩,放着不知道哪一年火山喷发的录像,还满幅满幅的挂着画儿陈述夏威夷本地关于火山女神的童话故事——她总与这里的海之女神斗气,而最后赢的总是海之女神。甚至每一种岩浆岩除了学名,都还附上了它们神话中的叫法:女神的头发,女神的梳子,女神的……
我们一圈转下来,正好赶上方才公园工作人员说到的活动时间。我们急匆匆赶到指定景点,已经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大叔等在那儿。来跟着爬山的人看来不少,总有二三十人,居然还有对印度夫妇带着襁褓里的奶娃娃。大叔先说这趟爬山行程大约4小时,从上面到坑底再到回到山上,海拔差大约400英尺(约122米),一路会停若干个点给我们讲解夏威夷上的珍稀动植物。
说了个开头以后便开始讲这个大坑:此大坑乃是1959年大喷发留下的。大叔说,我们这些在公园工作的人,每天被问到的最多的问题便是“在哪儿可以看到岩浆啊?”,而那些1959年期间在此工作的同僚们,则省了这一道。那一段时间所有的人一进公园便可以看到此处高达几百米火红的的岩浆喷出。据说当时排队进公园的车一路排到了Hilo市内(大约30英里外),而每辆车都只能在公园里停留十分钟。大叔说,“想象一下,你眼前看到的这个坑,就是一处几百米高的岩浆喷泉,地动山摇,灼热的风扑面而来,而且耳边还不断响着轰隆隆的声音。十分钟,”他笑笑道,“那基本上就是你能忍受的极限。”
我琢磨了一会儿当时的盛况,愈发肯定就算我生在那个年代,只怕也不会为了亲见这场火山喷发而奔来。
一场讲解完毕,我们开始了当日的登山,不,下山路程。一路下去土壤湿润,周边满是各种层次的植物,大叔先在一株蕨类植物边上停下来,滔滔不绝的赞扬了这类植物的顽强,讲解了它的各个科属,还有大岛上它们极高的分布率。此时我愈发觉得这一行像是十年前大学里山西大同植物实习的重播,只不过换了时间空间,又换了讲解的人和语言。
此后一路的几次停驻讲解还有问有答,恍惚中更像踩着某个时间隧道前进:仿佛一转身就能看到我的十八九岁,带着大草帽捧着笔记本背着照相机在桑干河边跟着大队伍行走;再走一会儿便会有男同学们拿起河边的石子奋力扔过对岸,某一个转角处还会有小溪泉水,树影微风……
这么些年的时光,仿佛全都没有过去;时间若数个并排的夹层,此处和彼处原来近得可以互相扣听互相看见。
拜大叔的讲解,我才知道这一路听到若有似无的鸟叫声乃是一种叫“Apapane (Hawaiian Honeycreeper)”的鸟,它吃的便是我方才屡次看到的那种似花似果的带着红须儿的植物的蜜;夏威夷整个群岛乃是海底火山喷发形成(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自拍肩膀一下);还有大岛上原来很多很多种(具体数字忘了)植物乃是岛中独有……
这一路走走停停,我们离那个荒凉漆黑的大坑愈发接近;某一个转弯之后,便见到一片墨黑的坑底就在眼前。大叔自然停下来分析一下岩性,我则在一堆碎石堆里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浮石装包里预备带走——当年在大同对满地的浮石拾金不昧的行为让我遗憾很久,这次终于可以补上。
行程至此也不过三分之一。
这个大坑从上往下看着不大不小,走起来足叫人头昏眼花。那个襁褓里奶娃娃不知道在哪一段儿被她的妈妈带走,他们一家人只剩下男主人依然留在队伍中。一行二十人多人这会儿已经拉得长而散,若在高空中看这个阔大的坑中的我们,一定就跟平常我们看碗中的小虫蚁般的渺小有趣。我一脚高一脚低的跟着队伍走,虽然没有拔得头筹却也没有压尾,总算赶上了大叔在当年喷发处的讲解。
那场地动山摇的火山喷发,除了留下这个大坑,自然还留下一个明显的眼——说明显,可看起来实在也就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土坑,乱堆着碎石。我们走了这么远,自然还是要尽可能爬下去留影。然后再集队往山脚进发。
我此时已经走得满身流汗眼冒金星,然而为了不掉队还得拖着沉重的步伐跟上。整个坑底并非寸草不生,相反,岩缝之间颇有不少开着红须儿的小花果,大叔说,这是风吹下来的种子,埋在岩石中间发芽成长。千百万年以后,这里又会是一片森林,还会有漂亮的红色小鸟在树顶吸吮花蜜为生。
等我们千辛万苦的到了坑底另一边的山脚,大叔便把我们解散了。说是各人上山速度不同,此后也没什么随行讲座,大家自便吧。说完给我们描述了一下上山的曲折道路:此去有若干弯,看到哪一张椅子意味着我们即将到顶云云。说完他便步履矫健的自己上去了,我无限仰慕的看着他,对贵妃说,“他的身体一定很好,每天这么四个小时的爬法儿,简直是铁人三项赛的训练。”贵妃点头,遂带着我们此行所有的行李开始往上爬,我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终于在某一个弯处跟大队伍走失。
好在这一路依然有花鸟树草,倒也不寂寞。
待我精疲力尽的上到山顶,发现贵妃一个人背着大包坐在路牙上,也是汗流浃背状。
本来这一天我们还安排了夜里爬山远眺靠海的火山喷发,如此折腾一趟,再也提不起力气。我们出去吃了顿饭,又回到公园里把方才拉下的熔岩洞看了看。熔岩洞名字好听,其实也就是当年火山活动的时候火热的岩浆从山石里烧出来的一条通道,岩浆退去以后,这个洞也没有被封满,倒成了一个隧道。走进去阴凉阴凉的,隔得十数米挂一盏微弱的黄灯,缝隙间偶尔滴水下来,也就像一个普通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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