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家庭影院之《大话西游》

本周末湾区为了欢庆夏至,来了个101度的高温天,外面的艳阳天照得我不敢出门,看《功夫熊猫》的计划也只好作罢。好在周五新买一个可以放DivX的DVD Upscale converter,于是把以前下载的片子翻出来挑三拣四的看了看。

1.刹那芳华之《大话西游》
《大话西游》这个片子,剧情自然不必说它。若干年前,也许直到现在,中间有不少台词,我们都可以达到说了上句接下句的熟悉程度。
记忆里我仿佛并没有把这上下两部翻来覆去看过,所有的熟悉都从bbs以及与同学的嬉闹中获得。仅有一次观看完全版是某一次在实验室里,跟师兄师姐同班同学洋洋近十人凑在大约15寸的凸面电脑屏幕前,看校园网里的在线影视。画面效果无从说起,对白当然也已经翻成了普通话。身边坐满已经把这个片子(至少对白)看得滚瓜烂熟的人,看起来也是丝毫没有悬念。若我的记忆没有出错,有几段对白,是通过同学们的朗诵,而不是电脑的小音箱传播到我耳朵里。
一晃十年,周六晚上我第一次看到高清晰大屏幕的原声粤语版《大话西游》,倒是颇有旧酒新瓶的体验。
除了我,同看的还有贵x,以及另一个朋友。三人都号称看烂了这个片子,然而画面放出来,迷蒙悠远的一片水面,摇曳着枯黄的草。我们都齐齐愣住,我问,这是月光宝盒还是大圣娶亲?其余两人都傻住:不知道啊?
一直快进到那个不用灯芯电灯的老汉颤颤巍巍的说“如来佛主的灯芯不见了,要去哪儿买”的时候,我们才恍然这已跳过月光宝盒到了大圣娶亲。
一通折腾后我们又重新开始,可怜的贵x是三个人里面唯一听不懂粤语的,勉强坚持到“桃花过处寸草不生”就躲到另一个房间去了。不久夜深朋友也告辞,我们也睡下。到周日中午起来我才继续下去。
片子比我记得的要短,情节快马加鞭的到了一遍又一遍的“波若波罗蜜”,连贵x都不再需要我翻译也可以看得哈哈大笑。再然后就又开始那段迷蒙烟水,这次我们一口气看下去,看到紫霞刷的抽出一把剑,画面凝固着等待那段经典的谎言。两个人的各个局部切换间,我惊讶的看到紫霞的散发里有一丝清晰的白,鞋上有尘土;烂熟于心的句子这次换了粤语说出来,对我而言倒真像是两瓶打着不同出厂日期的酒,彼此都混淆不起来。
到那个时候我发现我自己看得不投入,活生生倒像是在给记忆的片断进行国粤语翻译校对。
可是且慢,那个时候下定论未免言之过早。故事风驰电刹的发展到了紫霞和猪面青霞说,“我的意中人会是个盖世英雄……”,我忽然恍然不知所处了。再然后黑夜里群魔乱舞的时刻,忽然间天空浓云大作,唐僧还兀自叫唤着大家收衣服,贵x也无师自通的明白了这段宣言,笑得前仰后合,而我,我知道结局已近,眼泪忽然哗的就流了满脸。
从那以后我的眼泪就没有干过,一直伴随着紫霞说“我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甚至伴着豆腐西施们娇俏的扑到新科状元怀里,又到了至尊宝借着夕阳武士的嘴说,“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走,爱你”,最终却仍是夹杂在人群中远去。
故事里的五百一千年不过是一瞬间,两个小时拉了窗帘的阴凉屋里,我已经看完了这些人转生再转生的起因经过结果。黑幕起来的时候,抬起头来外面依然是艳阳高照的大热天,然而中间十数年光阴已然过去,又是谁偷换了我看故事的时间地点设备甚至心情。
没有人,没有人再在我耳边抢着说下面的发展背诵台词,只有一个人嗡嗡嗡绕着我追问“他说什么”或者“刚才说什么”,又间或不明所以的哈哈大笑。
生活里我从没有猜到过开头,也更猜不到结局。
我在我本以为会感慨万千的时刻无从回首,又在猝不及防的结局来临时刻泪流满面。纷扰芜杂的故事对我们而言已不是一个故事,前尘后事,灿烂悲伤生离死别交错着来临,仿佛也不过是一瞬前发生的纠葛,谁知道悠悠已经五百年。
画面黑下来再亮起,再生的已记不得过去的撕心裂肺爱恨情仇:该遗忘的自然遗忘;该还清都会还清。
记得未尝是福气;忘记才是恩赐。
周五晚上开看的时候我们仨看到莫文蔚还相互八卦了一下这个时候周星驰是不是已经换了女友,我转而想到朱茵离开周星驰之后的决绝,遂推测这个时候周星驰的身边人应该还是伊,不曾草落莫家。
故事和生活里的绯闻交相辉映:晶晶是前生紫霞是后世;莫却是后人朱该是往事。
怎样开始如何结束从来都不重要,过程如何波折难熬残破也不重要,重要的也许只是在屡屡受挫中曾经有过缤纷闪光的霎那;即使那些个光华的霎那都只不过是谎言或者迷梦,或者来自于对着剑尖的急智,又或者因为曾经对着自己另一个面目的分身喃喃诉说得太多以至信以为真。
其实又有什么重要呢,拥有过就好。似水流年,斑驳零落才好叫做记忆,真假难辨才好叫做青春。

花絮:
周日气温降下来,我们去Costco例行采购。贵x嘴里自言自语的唱道“吹个球,吹个大皮球”,我哭笑不得,说道这你倒记得。
到了Costco看到有扁扁的蟠桃买,遂买了一盒。贵x回到家里,兴冲冲的洗来吃,一边说“我从来没吃过这种桃”。我大惊,说道“怎么会?以前北京满街都是啊。”他说道,“是啊,我经常看见,觉得那么小肯定不好吃,所以也没买过。”洗完桃以后又期待的看着我问,“吃起来什么味儿?”
我想一下,说道,“也就是桃味儿。”

纽约,纽约(照片集)

第一天逛第五大道发现相机居然没电了,只好用摄像机拍了几张,分辨率都不太高,镜头效果也不好。

第二天充了电,拍第一张的时候白平衡错了,用的还是钨丝灯用白平衡,拍出来一片发蓝,索性弄成黑白的了。

大都会一瞥

然后坐三轮车游中央公园

那个著名的喷泉——无数歌舞片拍到的地方。

还有那谁被枪击的地方。

苹果店。

最后还有一张中央公园偷拍什锦

(在喷水池附近看到两个模特儿拍照——其实还看到有人拍婚纱,可惜没拍下来,那个电影里常见的大草坪上有人晒皮肤有人溜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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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九夜(9,完)

第9天:Serendipity

第九天是我们在夏威夷的最后一个完整的日子。早上起来退了房便要回到岛的另一面:我们乘飞机来,而且也要乘飞机走的Kona 的那一边。前几天开过来的时候是从岛的北边,这一天我们便从岛的南边开回去——一来一回的,正好绕着大岛的公路开了一圈。

回去的路上,还看到一个标志写着“美国最南点”,原想沿着那条路开下去看看那个最南点是个什么风貌,然而翻了翻租车时候给的地图,说该路禁止租车行驶,只得作罢。还在快到酒店的时候看到几天前泥石流的残迹,路面清理得已经很干净,若不是贵妃提醒周边的模样不同,我只怕也不能注意到。

我们这次住的,还是抵达大岛第一个晚上住的酒店,得到的房间也跟第一晚得的差不离,面着海,楼层稍低一些。我们休息了一阵就赶去附近的小镇上租浮潜用具,预备临走前再看一次鱼,随便也吃午饭。

离开酒店去停车场的路上,一对夫妇迎面走过来。我低着头戴帽子,没怎么在意。迎面过来的那对夫妇中的丈夫却开口叫了贵妃一声。贵妃站住,我也跟着站住,抬眼睛看过去。——我看着他们面生,贵妃倒是马上反应过来,叫着他们的名字——是昨夜与我们共同下山的那对夫妇。

我们四个人于是一起大笑,感叹世界——夏威夷——真小。那丈夫说,我走过来就看到你们,还跟xx(他太太)说,你看对面这对夫妇不就是xx和xx。四个人寒暄一阵才各自走开。

昨天一路下山,我们颇有交谈,我们其实是知道他们夫妇今天要往岛的这边来,也知道他们是要住这间酒店的。然而当时想到一天那么多的时间段,这个酒店也不小,实在也不一定能遇见——虽然道别的时候说过“说不定会再见。”

我跟贵妃一路说着真巧一路租用具吃饭去了。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小越南馆子,因为过了午饭的点,只有我们一桌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从二楼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天空有些阴雨的样子,不过满街穿着比基尼沙滩裤的人们并不太在意。我们等菜的时候又想起遇见这对夫妇的巧事儿,我道说不定还会遇见,让我想起那电影,Serendipity。贵妃说什么电影?我就把电影的故事从头到尾给他说了一通:说两个人,一男一女,在纽约的大商场买同一副手套遇见了,然后觉得很投契,但是女的觉得要看缘分是不是天注定,于是不愿意跟男的直接交换电话号码,把自己的号码写在一本书上转手卖了,又让那男的把自己的号码写在一张五元钞票上转手花了,道是若果有缘一定能找到写着彼此号码的信物。然后两人屡屡错过,在电梯街角商店等等地方,最后在错失五年彼此都要结婚的最后关头,终于,男的找到了那本书,女的得到了那张钞票。我口干舌燥地说完这个故事,菜已经上了,我水也喝掉一杯。贵妃沉默一会儿,哼一声道,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我大急,说道,谁知道有没有呢,生活里的事儿巧的多了,如果都能拍成电影,说不定当事人看了还不相信呢。我并且举例说,你看,当年你肯定无数次去我们学校看过你妹(贵妃的妹妹在北大与我有两年时间住同一栋宿舍楼,她在一楼我在三楼)吧,等的时候你肯定就在我们楼前面的那个圆花圃前面站着或者坐着吧?我出去打开水啊,上自习啊,上课啊,不都得经过那儿,谁知道我们那时候有没有遇见过三五七回;我大二还是大三的时候还教过清华一个港籍留学生普通话,经常进出清华校园,谁又知道我那时候有没有在校园里遇见你个三五七回;如果有个摄像机对着我们拍,说不定也可以拍到我们无数次擦肩而过而不相识,直到最后终于在美国碰到同一个校园里。贵妃被我的浪漫念头打败了,笑笑不说话。

吃了饭我们回去便赶紧换衣服预备到旅馆旁边的海滩去浮潜,正往海滩走的路上,再度遇见跟我们同下山的那对夫妇。我们在花园里又说了一会儿,他们说海滩那边鱼挺多,又给我们指了方向,我们道了别又各自走了。

这片海滩果然鱼十分的多,几乎不必游出去就可以看到各色鱼群在身边穿梭,鱼儿们居然也不太怕人,在我们腿间手间游来游去好不快活。我看到一群明黄色的热带鱼,上面挂着长长的带状鳍,忍不住伸手出去摸了一下,鱼儿受惊,飞快的闪开,倒冲着我的腿来,还吓我一跳。还见到一种胖胖的有灰色斑点的鱼,不太多,两三条的样子,都有一式一样突出的大眼睛,总在我的前面对着我慢悠悠的游,躲也躲不掉,而且似乎一直目不转睛得跟我对视,看得我有些心中发毛。后来出了水跟贵妃一交谈,他果然也是觉得那鱼盯人——看来还不是我的心理作祟。

这最后一天的浮潜最最尽兴:鱼很多,水也很清很平静——大约是因为这一带没什么沙滩,只有火山喷发留下的焦黑色滩状礁石。我们一直游到天色彻底灰暗才上了岸,洗澡换衣服,又取了衣服到酒店的洗衣房去洗。刚下到大堂,我们便第三次遇到了那对夫妇。这次我们远远看着彼此就笑起来,随便说了两句话,他们等的电梯来了,便又挥手。那太太一边进电梯一边说,咱们也别道别了,一会儿还见啊,一会儿还见。我们便笑,看着电梯的数字上去了。

其实我们在那之后并没有再见,这个没有道别的相逢,才是我们最后的会面——像我们在山上的第一次见面一样偶然。

洗了衣服我们又回到那小镇上还浮潜用具,然后吃饭。吃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还开着的店却不少。我们挑了一间隔着马路面对着海的,坐在四下通畅的大堂里,一边吃一边远远的看黑暗中的海。街上依然是灯火通明的,来往的人少了些,海面漆黑,一直可以听到海浪打在岸边的声音。

尾声:相见时难别亦难

从夏威夷回来,又过了半年余。十天九夜的旅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写这十天,我却停停顿顿的折腾了半年。最近翻看我们在夏威夷拍的录像,我们离开的那天早上我在阳台上对着贵妃拍,问他有什么感想。他扭扭捏捏半天,嗫嚅道,觉得挺快。那阳台上可以看到蔚蓝的海与天,形如画卷的连片山和近处的椰子树——是夏威夷处处可见的景色,因为旅游时的闲适,才觉得无双。

这篇游记拖着的这半年里,我失去了两个至亲的朋友,两个都是时常盯着我的博挂在msn上几乎无一日不说话的。安安给我博上的最后一篇留言,就发在毛衣岛那篇的后面,说没看到我的比基尼照片。翌日线上遇见她,我把照片给她看了,她说道,觉得我胖了,背上看起来都有肉了,被我一顿好打。那是北京时间的1月11日,她在人世间的倒数第二日。

生离死别的来临,有时候真的猝不及防,所以那么多人才劝世人及时享乐——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来得及的时候,也许应该走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遇见更多的人,做更多可能做的事。

我把这篇写了很久很久的游记,送给这两个已经不能再在尘世中见面的朋友——他们都没有去过夏威夷,也都看了我这游记的开头,我希望,他们都能看到这个结尾。我知道,所有与我失散的朋友,都会有一日再见,天堂地下,自然也有风光无限。

书的闲话

想买《鬼吹灯》已经有一阵子了,先是因为小蓝回国买了几本看了觉得好推荐的。我在网上看了两三章,这故事太长,实在没法像平常看bl似的趴电脑上看,再说神神怪怪的故事,我总还是倾向看纸书。先是找当当,一听说要运三个月就打了退堂鼓,然后又在这边找了几个网站,有的贵的就跟直接把人民币直接一比一换美元似的卖,这一套这么多本,下来好几百刀,也下了不决心。最后终于找到一个网站,大约折到四比一的程度,看起来还合理,考虑到当当还要收100%书费的运费,也跟当当的价钱差不离了。那网站好在书全,类似于陈寅恪的寒柳堂集之类的书都有——虽然买了我也不见得看,放在书架上附庸风雅总是可以的。

正要下订单的时候想起这儿是湾区啊,贵妃公司附近就有个中国书店来着,于是决定缓缓再买。昨天送完贵妃便去了趟书店,果然是有《鬼吹灯》,价钱也跟那网站上一般。我把第一部四本都买了,异想天开的又问有没有张爱玲,店主指了个架子给我,然后瞄一眼说,啊,好像卖完了。

确实是卖完了,不过倒是摆了一排的亦舒,中国戏剧出版社版的。我顺手抽了一本出来看看,发现才2刀多一点儿一本,大吃一惊——这么便宜的书,不买都亏了,遂赶紧蹲下来细细挑。它这儿摆的不知道是拆了几箱以后卖剩下的,不全,有些有好几本,有些完全没有——例如我顶喜欢的《流金岁月》,《要多美丽有多美丽》以及大心喜欢的《圆舞》《喜宝》《人淡如菊》之类的都没有,著名的《玫瑰的故事》也没有。剩下的大约都是些中不溜的,不属于大部分人的“最”的。倒是有我的第一本亦舒,《朝花夕拾》——这本当然是要拿下的,这么些年,我总是记得那句“早上开的花,到傍晚就落了一地”;当年叫我哭得一塌糊涂的“宜,我永远爱你”,日子久了倒是模糊了。

看了这么多年,题目当然都是熟的,却也不能知道所有题目对应的都是什么故事。然而如《一千零一妙方》《如何说再见》《独身女人》《纵横四海》《真男人不哭泣》一类一看就记起故事,而且当年也喜欢的,当然是一看就抽出来了,还有一本《家明与玫瑰》,拿出来了翻了翻,发现是个短篇集,为了这题目也买了。还有一本中篇集《玉梨魂》,一直是我喜欢的故事,也抽了出来。例如《风信子》《生活之旅》《银女》《蝉》《如今都是错》一类的呢,虽然知道是什么故事,当年看就不甚喜欢终究还是没买,倒是有两本题目看着熟翻了翻觉得印象模糊的《心之全蚀》和《邻室的音乐》,顺手买了下来凑了十本。交钱的时候看到这么便宜,动了念头跟它们定全套的念头,然而想想老太的书我毕竟不是全部都会重看,买了也是白放着好看罢了——要命的是现在家里书柜地方奇缺——还是算了。

其实这些年虽然亦舒看得颇熟,认真说起来,她的书确实没买过几本。早是因为在学校,买了也无处可放,索性都在电脑上看。那时候的bf还找了e书时空做的一套亦舒的电子书刻了盘,至今看来是我见过的电子书里最精美的一套,封面挑得相当精致——可惜就是错字不少。后来出了国,漂洋过海能带的书不多,自然也不会想到专门去买了带。偶尔放假也是买过几本亦舒的,却始终没买到过《流金岁月》,上面说的《朝花夕拾》和《独身女人》却是买过的,应该还不止一次,至今家里应该至少各有一本。

所以买书这事儿也逗,就像贵妃来来去去只看一本《围城》,于是我们家有限的书柜空间上还给他放了两本《围城》一套《围城》的DVD还有一套《围城》的VCD;很多时候,我也是来来回回的买同一套书:在国内的家里有中文版的全套《福尔摩斯》,跟这儿就有英文全套的《福尔摩斯》;金庸倒是飘洋过海的带过来了;这亦舒的书,有限的几本,海内外的书架也都重了。

《朝花夕拾》不必说它,《独身女人》这本书,我也是看得很早。第一次看还不知道写这故事的人叫亦舒,该是在我们那儿的少儿图书馆借来的(现在想想,我们那儿的少儿图书馆居然能借到《昙花梦》和港版卫斯理,也不是不叫人感到奇怪的),看到展翘居然没有高风亮节的把钻石手镯退回去,还说,没有得到人,拿到东西也是好的,真叫一个惊呆。我印象顶深的其实是何掌珠的妈妈——你看,美女永远占便宜——以及掌珠在未见到真人之前回忆的时候,说记得自己的妈妈有一头卷得惊心动魄的长发(某人,你看,你偶像笔下妈妈是留极长卷发的)。现在看得多了,才知道老太笔下的美女其实都有这头标志性的长卷发,不过当时确实很向往了一阵。那时候有个潘婷广告,有个女模特就有一头很长很卷的头发,发卷很有弹性的在画面中上下跃动。她说“这改变并非一夜之间,但它确实发生了”,我老觉得亦老太说的那种卷发就是那样的。《独身女人》这本书里还有一个中篇,乃是大心至爱之一的《城市故事》,那个灰姑娘的桥段被她拿出来说过一千八百遍,我自然也不用废话。

回来也不及干别的,抽了《一千零一妙方》就歪在床上看。现在看老太,多多少少带了点审视的态度,看到她说唐二姐是工学院的工商管理学讲师,不禁失笑;再有说胚胎在七个星期是七厘米直径的一颗豆,还一本正经的抄了一段胚胎形成,更是忍俊不禁。看到快结尾,隽芝问老莫值得否,老莫说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抚养孩子的道路既长且远,十分艰辛,值得与否,言之过早,隽芝,许多事情不能详加分析,仔细衡量,你我凡夫俗子,不如人云亦云,以后日子,想必有苦有乐,人各有志,你若觉得闲云野鹤,逍遥自在的生活比较理想,千万别生孩子。”跟隽芝一样,我也对老莫(其实是老太的)这番话肃然起敬。

晚上吃完饭在沙发上继续看《家明与玫瑰》的短篇集,我每次看老太的短篇集都很惊奇,因为每次都觉得这本似乎以前全没看过。贵妃在旁边看电视上放扯得胡天海地的《大秦帝国》,我边看《家明与玫瑰》边笑:这里面但凡有个登样的家明或者玫瑰就是物理学博士或者准博士,一式一样的冷冷的疲倦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闲时听巴哈(我给老太补充道该是小提琴的巴哈无伴奏和奏鸣曲吧),玫瑰们都是圆眼睛长发穿粗布裤子芝士衬衣,简直似同一张纸复印出来。家明自然是属于玫瑰的,正如玫瑰必须属于家明,落了单都没有好结果,遇上咪咪、含笑,安娜的家明,和遇上了张三李四王五赵六的玫瑰,都没有好下场——当然那个旅程里遇上明珠的家明例外,他们俩却都要去伦敦皇家学院读物理,所以还是一样的。

我一个晚上,千辛万苦找来的《鬼吹灯》放下了不看,看完这本老太看那本,临了还把《邻室的音乐》给看了,发现屈展卷这个名字原也是老太的原创——合着这么几年在网上看的言情里,像样的男主,就没有跑出老太给的范围去的。

想象了一下跟一个穿白色或者褪色蓝、左手康斯丹顿白金表右手链子,没事儿听巴哈的、(原子)物理博士生活的情形,不住一笑。

2008年4月9日

South San Francisco

 

新北京,大奥运

预祝北美旧金山线火炬传递一路顺利。

Beijing Olympic 2008

贝贝晶晶欢欢莹莹妮妮

[转贴]预防自杀 by Jun

南康的离去,在我常去的几个地方都引起了惋惜和遗憾。很多人都把悲伤发泄于“为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值得,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于我而言,也许毕竟没有切肤之痛,在最初的难过过去以后,我不由得想到,南康这样纤细敏感的人,正是抑郁症的高危人群,经历大挫折的引发,他的这个行为,很难说是不是绝对的Free will,由于感情被遗弃而做的选择。一般而言,在大悲痛过去一段时间(于南康而言,是两年)以后,人有自我调适的能力,绝望和痛苦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过去,从而开始新的生活。这于薄情与否无关,而是人的生理机制给我们天赋的愈合能力。正如健康人皮肤上有伤口会愈合,心理上的伤口,在健康的情况下,假以时日,也应该会愈合。

恶人谷上的虞美人在整理Jun的心理健康相关帖子的时候说过,“生活里总有高潮低潮,什么低潮是自然会过去的,什么时候严重到应该寻求帮助,是该自我帮助还是该寻求专业 帮助,存在很多无知,很多误解。首先是因为心理疾病的"名声"不佳,我们都会或多或少,存在抗拒心理。其次这方面的科学并未象其他疾病科学般发达,起因到 底是什么并未完全清楚,有效的治疗手段和药物都还不完善,更加让普通人迷惑。但是偏偏又是这些因素使心理疾病更加危险,不但本人错失治疗的机会,更可能瞒 过一切关心的旁人,连本可得到的建议和帮助都错过。”

我在不久前与我大学时代的密友电话,此人拥有若干名校学位,然而在对待抑郁症上完全呈现鄙视态度,并且有“吃饱了撑的,你把他/她发配到非洲你看他/她还磨叽不磨叽” 的发言,叫我十分震惊失望(所以少年时代的密友即使保持联系有时候也很难维持,毕竟走了不一样的路,观点上总有差异,但这是题外话)。我不由得想,在我们的生活里,对待心理健康其实真的存在很多的误区,并且这些误会并不仅仅存在于信息不发达的边远地区或者没有机会受到教育的人群中;这些种种,使得我们最终只能在悲剧发生的时候扼腕叹息,却很少能在事前进行预防。更可怕的是,很多人在悲剧发生以后,依然不能从中得到思考。

因此我特别整理Jun若干时日以前一篇关于预防自杀的发言,以及当时其下的很多讨论。其中4和5格外有助益,因为有id以亲身经历来说明当时的感受,希望对所有人都多少有些许帮助。文章虽然很长,但我还是在首页完全保留,请有空前来的人都耐心一读。

在我的废话结束之前我不得不再度大声疾呼,第一,抑郁症不可怕,在科学的帮助下,这是可以治好的;第二,所有有生无可恋的感觉都不是你内心的真实感想,而是你的病症在说话。第三,跟所有的科室一样,心理医生也有好有坏,不要因为遇到若干个自己不信任的医生就把整个行业完全抹杀(实际上我有一个从事心理学学习的朋友,居然发言说我看我们班成绩不好的人都去做了心理医生,所以我才不相信他们,也叫我十分震惊),如果遇到的医生不好,换一个,直到换到自己觉得合适的对自己有帮助的为止。(参见讨论4,5)

任何人,如果发现你自己、你身边的朋友、亲人有自杀自毁倾向,请倾听他们的想法(而不要盲目地说你为什么有这种意志软弱的想法,更不能说什么吃饱了撑的),并立即寻求医学帮助。

北京24小时免费自杀救助热线: 8008101117

北京两个比较有名望的医院和诊所 :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 ,

中国科学院心理学研究所(朝阳区林萃路上,八达岭高速北沙滩桥下,大屯路向东,到林萃路往北约100米)

我并且在此再度推荐Jun的心理健康博客:打破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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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防自杀

Jun

住在美国的人如果需要匿名的防止自杀帮助,可以24小时打免费电话:1-800-SUICIDE or 1-800-273-TALK.

一些美国的数据(来源NIMH: http://www.nimh.nih.gov/health/publications/suicide-in-the-us-statistics-and-prevention.shtml):

因为自杀而死亡的频率是每十万人里大约有11个,2004年美国有32439人因自杀而死。自杀率中,老年人最高,其次是青少年,中年人最低。试图自杀(suicide attempts)女比男多,自杀成功男比女多。(中国是世界上少数几个自杀死亡率女比男多的国家。)自杀者中90%有达到诊断标准的精神疾病,单看数目以忧郁症为最多,但是狂躁忧郁症患者的自杀比率要高得多,死亡率也高,有数据估计在bipolar中自杀死亡率是每十万人中390个。

根据精神病医生和专家的经验,他们见到的自杀风险最高的情况常常在于病人刚住进医院,或者病情(看似)缓解而刚刚出院的时候,或者刚刚开始吃抗忧郁症药物的时候。

一个常见的误解是:老嚷嚷着要自杀的人是不会真的去死的。另一个相关的误解是:曾经尝试自杀(suicide attempt)而未果的人,或者尝试了但并不采用特别致命的方法的人,是不会真的自杀的。实际上,每一个"成功"的自杀之前,平均有八到十二次的尝试。病人开始害怕和顾虑,但是尝试的次数越多,恐惧越减轻,心理越"习惯"自杀的考虑,越容易自杀"成功"。而且,多数的自杀的人都在做之前用不同的方式跟身边的人提到或暗示过,但他们害怕被旁人批评或瞧不起,所以可能用开玩笑的口气或者漫不在乎的态度提起。自杀是一个让人不安的话题,周围的人基本上经常岔开话题,错过了同他们对话的机会。所以,如果你知道有人曾经尝试自杀或者自伤,或者有人跟你提到他想到过自杀,你不必害怕或者紧张,但是最好深入地诚恳地谈一谈。

另一个误解是:如果你怀疑某友人有自杀或自伤倾向,决不能主动提出问他,会把自杀的念头"种"在他脑子里。实际上,(就象我的精神药学教授爱说的)没有人会因为别人提到自杀才去自杀的。如果他不想自杀,那么你提了他也不会去干的。如果他已经在想自杀,你提出来只会起到让他松一大口气的作用--他害怕吓着别人(尤其是亲朋)又怕被别人瞧不起,又怕自己不正常,跟谁都不敢倾诉,你给他一个倾诉的机会和渠道,已经是帮他走出自杀陷阱的第一步。

或许我应该在这里停留一下,讨论一下大部分人对自杀现象的迷惑和不安。

我们每个人都认识或者间接认识几个自杀的人,就好象我们都直接或间接认识得过精神疾病的人,但是它们是难以对付的问题,我们都带有莫名的害怕。为什么难以名状?也许我们的不安和担心是建立在对精神上的现象的困惑和不了解--实际上现在的神经学和精神医学已经发现了很多生理的解释,但远远不及生理其他系统,主要是大脑的传递系统比其他任何的器官系统都要复杂,而我们的工具还很落后。另一个原因,我想,可能我们都有点觉得"正常"的精神心理状况之不可靠。或许,我们在内心深处觉得精神健康方面的问题是可能传染或被影响的,自己不知道怎样就神秘地染上了。你看他们不都是看上去好好的,正常的,忽然某天就出事了?

不过,如果你认识得过忧郁症或bipolar的人,或者家人亲友中有过例子,或者读一读病人亲身经历的书籍,就会发现精神疾病跟其他器官的疾病的类似。了解越多越不害怕越看得出健康与患病的分别。

在绝大多数的案例中,清醒而合理地选择自杀的例子是极少数--不是没有,例如癌症晚期不堪忍受病痛,且无治愈希望;或者外界环境不正常,令人无法忍受。这些是"合理"的自杀。在相对和平相对安稳的大环境中,绝大多数的自杀是可以治疗和避免的,而不是一个选择和自由的问题。

我的那个教授曾经讲(很多年后我还记得):自杀不过是一个长长的单子上面的一条,这个单子是"选择",而自杀应该在单子的最底下。如果一个人,把各项可能的选择都试过而不得已,死亡则是最后的一个合理选择。但是忧郁症,躁郁症,精神分裂症的病人的大脑化学和生理的功能被破坏了,不能正常地有效地运作,那么他们就无法清醒地使用逻辑面对和处理现实,那么他们可能错误地以为外界的选择已经用光,而死亡是个合理的出路。就好象,一个人被关在黑屋子里,被告诉"现在是晚上",那么他会关灯睡觉;而实际上外面是大白天,但是他用不上亲眼所见,所以做出错误的判断。我们都依赖大脑处理信息作出判断应付外界环境变化进行主动行为保存自己等等,但是当这个唯一的工具出现故障时,我们并没有备用机器来接手维持正常的运转,结果明明是不合逻辑的processing和计算有误,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多数人在选择自杀时真的认为自己别无选择;但他们是错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持"应该防止治疗自杀"的立场。我也是这两年自学了很多精神医学和神经学方面的知识得到的结论。过去我的立场也很模糊--难道人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利吗?作为独立自由的人,应该对自己的人生包括死亡有绝对的选择权,不是吗?反对自杀,不是因为死后家人亲友会伤心,不是因为"活得更好才能报复伤害你的人",不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为社会做贡献的义务,也不是因为我认为赖活比好死更高贵,而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绝大多数自杀的人,如果接受合理的诊断和治疗,都能恢复健康或者至少能改善病况,如果给治疗一定机会,后来肯定会后悔去死,肯定会选择好好地活下去,享受人生的快乐。

大约三年前,我看到报上的广告,去了本地的Mental Health Association做志愿工,工作就是值班接听打给800-SUICIDE热线的电话。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训练,我每个周末去值一班,每班4小时。这样的机构全国都有设立。大多数的电话并不是立刻要自杀的人打来的(他们有另外的原因或问题,这里就不打岔了),但是偶尔也有情绪十分低落的,几乎全是有忧郁症或其他病症的人,没有其他人可谈,所以打给我们。志愿者都不是专业的mental health professionals,平时办公室里有职业的social workers和therapists在上班,周末则没有,有紧急情况可以打给负责人家里。

我干了三个月,忽然因为换工作而搬家,在最后一班当值时候才真正遇到了一个嚷嚷着要自杀的电话。打来的人过去也打过热线,她的背景和忧郁症历史都有档案记录。具体的内容我不方便公开地说,反正,说了一阵她开始哭起来,质问我为什么她不应该自杀,她说她得忧郁症已经很久了,治也治不好,好了一阵子又坏起来,人生对她来说就是无穷无尽的难过,没有希望等等,她质问我,为什么象她那样的情况不应该自杀。然后她就挂了!我按照指导protocol,打电话给当地的医院精神咨询科,由值班的专业人员直接打电话给她家里,进一步防止措施。专业人员告诉我他们也知道这个病人的情况,要我不要担心,他们不认为她有紧急的危险,但是会采取措施的。

那一天和后来很长时间,我常常想起这个电话,觉得她的逻辑难以辩驳。如果她真的是生活在苦难之中呢?如果她的疾病是长期的背痛或者肌肉萎缩症,医药不能解除的长期痛苦呢?我当然会支持个人的理智选择,包括自杀。那严重的长期的忧郁症跟terminal pain有什么本质区别呢?即使她没有挂断我也没话可说。

在过去三年中,我读了不少心理学上的书,又有机会读到一些最新的神经学和精神病医学的研究,帮我(在一定程度上)澄清了这个问题。

打个比方哈,一个陷如abusive relationship的女人,被丈夫/男友虐待,生不如死,那么她应该是“无穷无尽地忍受痛苦,还是一了百了”?答案:it depends. 如果她住在女性毫无权力的地方,没有法制和社会的保障,没有家人或其他资源,例如偏远的印度阿富汗农村什么的,那么我承认自杀也许是一个合理的逻辑的选择,因为她的选择单子很短,或者只有死这一条剩下了。但是如果这个女人生活在现代美国的一个城市里,有很多出路和选择,但是因为她不知道有被虐妇女的 shelters,不知道警察会保护她,不知道政府有social services,法院会发restraining order,不知道或者不接受一系列的协助她逃离火坑的手段,而立刻选择自杀,这就不是一个我能支持的选择了。

如果是在一百年前因为精神疾病而自杀,我只好说那也是合理的选择之一。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能够接触到现代医药的环境下,因为忧郁症而自杀死掉,等于是在今时今日因为得肺结核而死掉。不是一个合理的现象。这不是一个哲学问题而是不够完善的医疗的问题!因为忧郁症或者躁郁症而自杀而死,相当于得了可治之症但耽误了有效医药,跟选择无关。

当然一个人有选择得了病不治的自由,想象一下,假如你身边的人得了一期乳腺癌,开刀吃吃药就能治好,说不定能再活三四十年,你会不会使劲劝她去看肿瘤科,开刀吃药?又不是疑难杂症,现在的治疗方案多得很,十年生存率大概都上90%了。虽然本人可以选择不治,但不等于说不治是个愚蠢的选择,咱们不支持。自杀也是一样的。忧郁症不仅有药可治(虽然不能一贴下去一劳永逸),而且效果相当可观了。很多的临床研究报出的数据都估计差不多三分之二接受 antidepressant药物的人达到效果,把忧郁症状降低到跟正常人差不多的程度。如果药物无效,用ECT(电痉挛疗法,全身麻醉无痛苦)的疗效有 70%以上。如果还不行,现在NIMH正在搞一系列的研究,估计不久就能发明立刻有效的抗忧郁药,打一针下去,两小时之内就感觉大大好转。

很多的临床研究表明药物结合谈话和行为治疗(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 CBT)治疗忧郁症效果达到70%以上。今天才看到一个报告(登在Archives of General Psychiatry十月份一期中),12至17岁的青少年患忧郁症,prozac加CBT,9个月后的治愈率85%!这么高的疗效,实在不能把忧郁症划为不治之症。

举一个例子:假如某甲要自杀,我们或许会说,从概念上来看,生死是个人的选择,任何人都有权选择死。但是如果我告诉你,给某甲吃三个礼拜的 lithium,他就会改变主意了不想死了,你还会支持他现在选择自杀吗?接受治疗活下去,是保证总是有选择的唯一途径。死掉了,就无选择可言。

总结加take home lesson:

当你身边有亲人朋友表露出自杀倾向或者意愿,怎么办?以下是我在自杀热线和其他mental health学习资料上总结到一些方法:

1. 不要岔开话题或者假设他是在开玩笑。Take it seriously. 但是也不需要惊慌害怕,给对方提供一个安全和坦诚的对话环境,不要让对方感觉你在审判他。

2. 不要空洞地提出鼓励对方活下去的理由和口号,在健康人看来十分合乎逻辑的理由在患者看来可能不值一提,旁人/健康人不容易了解患者的主观感受,如果急于劝说对方,很可能让对方产生抵触情绪而不愿再同你交谈。

3. 听。花些时间精力倾听对方的诉说。博得对方的信任。

4. 帮助对方找专业人员治疗。

5. 说:答应我,下次你想采取行动之前,一定先打个电话给你的therapist,或者800 自杀热线,或者打给我。想自杀的人十个里有九个半都想活下去的,但是他们的思维卡住了,跳不出来,在某一时刻就可能会冲动之下采取行动。如果在天有灵,绝大多数都会后悔的。

6. 在赢得对方信任的时候,询问他家中是否有枪支,安眠药之类的危险物品,鼓励帮助他处理掉。数据表明家里越是有access to tools of suicide,死亡率越高。绝大多数的自杀不是深思熟虑后的清醒决定而是impulse,如果手边有工具就干成了,如果没有他就很可能一时自杀不成第二天就改主意了。

7. 消除对精神和心理疾病的恐惧和障碍,支持需要的人寻求有效的治疗!

8. 最重要的一条:保护你自己。我指的是,如果有人跟你谈到自杀,你劝了他,但是他还是自杀"成功"了,你绝对不要感到内疚,想"如果我当时做了123就好了"之类的。这是自杀热线的专业人士反复告诉我们这些volunteers的话,记住,这是他本人的行动和选择和责任,绝对跟你的责任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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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相关讨论:

1.
我觉得人都是社会化的人,也就是说和其他人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所以一个人活下去的动力中,多少会有一部分原因是为别人而活下去吧?我觉得比如一个有儿女要照顾的母亲,下决心自杀会比一个没孩子没家人的人要更难一点?

基本上来说如果没有精神上的疾病的话,我也觉得自杀是一个个人的选择,是每个人应有的权利。生命是自己的,只有自己才知道值不值得活下去。

Jun:
在有精神疾病的情况下,一个母亲也许会出于“保护儿女不受苦”的动机(当然是错乱的思维)而伤害或杀死他们,例如Andrea Yates。

当然我所说的防止自杀仅限于90%的自杀死亡的案例。剩下的10%,假设他们是在精神和思维清醒和健康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例如terminal illness, incurable pain,那么我是完全支持个人的选择权力的。

拿JUN举的这个例子来说,如果她有孩子,虽然被丈夫/男友虐待,生不如死,但是孩子需要她,很可能是足够的理由让她活下去。当然如果有精神疾病的话,是另外一回事。

Jun:
这个或许是对的,但是我不支持用他人作为说服想自杀者不要自杀的理由(如果你死了你的父母亲人儿女会很伤心,或者你的儿女父母需要你挣扎受苦赖活着来照顾他们),因为这个理由不能改变和帮助痛苦的本人。一个能够理智地正常思考的人可以有逻辑地考虑到自己跟他人的牵扯和后果,但是一个被精神疾病侵蚀了思考能力的病人,跟他讲责任和后果和亲人是没用的,还是要对症下药。而且他连死都不怕,多半不会怕亲人伤心的,反正他也不知道了。

(这么说倒让我想起倚天屠龙记里广为读者称道的殷素素张翠山夫妇,和雪山飞狐里被读者崇拜羡慕的神仙眷侣胡一刀和胡太太[连个名儿也无],我从来都觉得难以接受,但读者里还是赞的多。)

2.
这篇文章主要是讲医学上怎样对待病人,我还有些其他的问题。
文章里说自杀应该在“选择”这个单子的最下面,也就是说只要有别的办法就不应该自杀。可是也有另一种做选择的办法:cost/benefit analysis.如果自杀的benefit(减轻个人痛苦,减轻家里经济负担,有助于实现某种理想,自由等)多于cost(生命,亲友包括孩子的痛苦负担等), 那么是不是应该自杀呢?这两种完全不同的formula,哪一种更值得提倡?
还有文艺作品里的自杀:<A target=_blank wakening><伤逝>等等,她们并非走投无路,选择自杀不合理,但是合情。合情不合理的选择值得支持么?
又想起“杀身成仁”类型的自杀,比如谭嗣同,自焚僧人什么的。似乎社会和道德对这种行为比较肯定,甚至赞扬(FLG或者自杀的同时伤害别人的不算)。可是如果并不是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来实现他们的理想,那么他们这么做是否合理呢?值得支持么?

Jun:
是的是的,我的讨论仅仅限于精神病医学上的由于大脑功能病变而导致的自杀,不包括健康人因为外界原因而自愿清醒地选择自杀,例如WG时期可以肯定”有理由的“自杀占大多数,但那不是正常的社会环境。谭嗣同,自焚僧人什么的,可以假设为健康人有理由的经过思考后的选择和决定,这个嘛,真的是哲学问题了,我的意见是尊重个人选择,不宣扬,不推广,不当作正面典型教育别人(尤其是青少年)。另外因为 terminal illness长期痛苦无法缓解(医学真的没办法)而选择自杀,我是支持个人选择和自主权的。

实际上在安定的时期,90%的自杀死亡案例跟走投无路或者理想挂帅的“合理自杀”不是一回事,当一个人得了忧郁症或者其他精神疾病,他的大脑的 MRI照片都跟正常人不一样,化学和生理上的过程都被破坏,但是有效治疗之后又能恢复到类似正常或接近正常的MRI和功能,他就不想死了!

关于文艺作品,一个很重要的现实是很多成功的著名的艺术家文学家患有忧郁症或bipolar disorder,尤其是bipolar在许多的研究里反复出现跟“艺术性格”有某种联系,或许某种类型的基因profile既带来艺术天赋也同时导致 mood不稳定的生理特征。Virginia Woolf是典型的bipolar 患者,Silvia Platt也是长期被忧郁症折磨,海明威没被正式诊断过,但是他家里直系亲属有很多很多的忧郁症和bipolar的病患,一个女儿自杀,另一个记得叫 Margot还写过书记录自己治疗biploar disorder的过程。

3.
大概六七年前,我有个朋友,买了房子换了可心的工作,忽然消失了一段时间,过了一阵又出现,好像变了一个人,本来很快活的一个人变得沉默,走路都在阴影里。再然后有一天,女儿放学,他把4岁的小女孩子托付给17岁的侄子,然后自己上吊死在车库了。
那之后我们才知道,他消失的那段时间是住院了,因为抑郁症。刚出院,回来工作,家里人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就急转直下。
如果不是生活中真的遇到一个人死于抑郁症,(即便作为科学工作者也还是)真不能相信心理疾病会死人。一般人的反应总是,如果开导开导也许就不会了。或者“他有什么可想不开的?他都要死的话我们更不用活了”。我记得张国荣死后报纸上就有人这么说。
另外我记得抑郁症死亡率的计算有一个漏洞,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结论是说抑郁症的死亡率没有现在知识普及小册子上说的那么高,具体怎么算的想不起来了。

Jun:
是的是的,刚开始吃药或者刚出院的时候是最最危险的,一定要非常小心monitor。因为大脑里的化学传递已经开始改变,但还没有痊愈,是在新旧交替的过程中。科学家猜测,吃了几天药之后,motivation已经增强,行动力比过去强多了,但是mood还没来得及好起来。一边仍然在想人生无希望,一边行动力已经恢复了,多么容易脑子一热就干了。所以如果现在的ketamine研究能发明出立刻见效的抗忧郁药就好了。

吃antidepressants类型药也有风险(什么药没有呢?),大约有百分之四五的人(具体数据记不清了)会对SSRI 产生一种特别的副作用,本来没有自杀念头的人(只是忧郁症症状)会突然想到自杀。但是这些人似乎只是想想而已,采取行动的很少很少。最近(hot off the press)NIMH科学家发现有这种副作用的人在两个基因上有同样的SNP变异!(In case youre curious, the study is published in the October issue of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 by Laje et al.)

自杀是一种含有很大的遗传成份的生理现象,很多遗传学研究(twin studies, family studies, genetic studies)反复证实自杀是有很强家族性因素的(大型孪生子研究数据估计,遗传对自杀的影响大约是30%到55%),并且跟忧郁症本身的遗传基因并不在一起,就是说,虽然得忧郁症大大升高自杀的机会,但是有很多很多忧郁症或躁郁症的人虽然病得很重却不会去自杀,因为他们没有偏向自杀的基因组合。

我越讲下去越要走上"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free will"的道路了。实际上,大部分我们以为是自由/自主的选择,其实只不过是基因加外界跟基因的互相作用,跟自主无关。

(Another study, published in June issue of Archives of General Psychiatry by Perlis et al, found a mutation in the CREB1 gene that increases the suicidal thoughts in patients taking SSRI drug, but the effect is apparent in ONLY MEN. Very strange … )

4.
JUN 的心理疾病的文章都很好,这一篇尤其好.作为一个忧郁症的患者,在情绪底落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思想短路,觉得没有希望.最危险的时候是在我怀孕的初期.为了怀上一个健康的宝宝,我停药半年才怀孕. First trimester时我的症状已经佷糟了.当时的想法是,不但我自己要一辈子和抑郁症作斗争,没有希望,我的孩子多半也要得这个病了,还不如不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Second trimester 起我重新吃药,两个月后情绪平稳.

现在我对自己的情况是这样看的:我大脑里化学物质不平衡,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象骨质疏松患者缺钙一样,我只不过是缺乏某种神经递质罢了. 关键是不能在化学物质不平衡时作出不可逆的选择.

寻求专业人士很关键,但并非所有专业人士都合格.就我自己来说,我共见过五个有MD 的pschiatrist, 五个psychologist/social worker, 只有两个pschiatrist和一个psychologist帮助到我.所以一定要花时间多看几个医生,直到找到满意的人.

Jun:
谢谢你有勇气说:我得过忧郁症。。。并且提供一手资料,这是再多的临床数据也代替不了的说服力。

找医生需要耐心和坚持,水平参差不齐。不仅是心理科精神科医生,而且其他科医生也有很多差劲或不合适的,有些专业技术好但是完全不会跟病人交流给人亲切open的感觉,有些交流还好但是知识完全落后。

我再次推荐Andrew Solomon的书Noonday Demon,里面对忧郁症的主观描写非常有效,非常真切,能帮助没有得过此症的人间接了解患者的症状。

曾经在跑步杂志里看到这篇报道,一个超长马拉松冠军得了忧郁症,也是想如果没有自己家人负担就会大大减轻了。没得过的人真的很难想象思路被破坏到什么程度。好象一台电脑,程序出了问题,算还是能算,但输进去数据,吐出来的结果都是错的。

现在大家还在拼命找出问题的是哪一个蛋白质receptor,已经知道有两三个有关的基因变异(包括serotonin transporter),但还有更多。

我倒是想写一本关于心理卫生的普及性的中文书(虽然我的中文很差),但是我不认识任何出版社的人。大家就在这里凑合着看看吧。欢迎提问。但我要再次声明我不是专业心理咨询师或者精神科医生(我的性格也十分不合适干这一行,虽然很多不合适的人也在干),只能提供理论上的知识,具体的治疗请寻找一对一面对面的专业人士详细讨论。

外面有很多反对精神和心理治疗的宣传,尤其是scientology,一心一意要说服大众精神疾病是邪恶的制药厂和psychiatrists编造出来的东西,实际上不存在,而抗忧郁症、抗躁郁症、治疗其他精神疾病的药物都是欺骗和操纵正常人思想的危险物质。这些嚷嚷里面有些声音很有影响很有市场,说服了很多人,从来没得过也不相信精神疾病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手经验的。纽约时报有两个记者,专门报道各种psychiatric drugs多么危险是医生和药厂联合起来的阴谋等等,吓唬普通民众。最好消灭psychiatry,没医生看没有药吃,精神疾病就不存在了。

我希望得过精神疾病接受过治疗而得以正常生活的人,和认识了解患者的人们,都能站出来支持心理卫生的推广和预防加医药治疗的重要性。

5.
现在回顾我过去三四年的经历,是相当典型的抑郁症症状.但身在其中时, 却如同溺水般无法自拔.当时的逻辑思维也不能说全错, 却是偏颇的. 讲起道理来,我会说, 一二三四五方面我都知道,但是对我不重要了. 这时我思想总是纠结在某一个问题上,把它在自己生活中的作用无限放大.

我常想,在我沮丧的时候,究竟什么样的话语能开导到我. 和身边的朋友和亲人的谈话,对我的情绪都没有什么帮助, 因为他们安慰我的话都是我意料之中的,都是我试图用来鼓励自己而没有成功的.好专业人士为什么能帮助我呢? 除了能开药之外, 他们还说出了我想不到的事, 点醒我.

Reply to : 所以我觉得,“想想爱你或依赖你的人会怎么样”也是一种自疗或劝说办法。

这样想也不一定有用.当时我的逻辑是这样的:我的病情给爱我的人带来这么多苦恼.要是没有我,我先生一定能找到一个乐观又能让他快乐的人. Speechless 002

那时侯唯一有帮助的想法是: 再坚持一阵,坚持过每一天都是胜利.

Jun:
是的是的,你说得太对了。大家都喜欢开导别人,出主意,讲道理,但是讲道理是没有用的!有用也得在有结构的专业 therapy 中讲才有用。

我认识不少人的生活中什么道理也没有,价值观和习惯完全错乱,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长期地为点小事就生气或者焦虑或者斤斤计较或者跟他人完全合不来或者人际社会关系很差或者道德极其薄弱或者道德感过分强烈等等等等的问题,或者一生都是个asshole。但是他们的function都好好的,吃得下睡得着能上班工作赚钱pay the bills,只是人生过得别扭,怨气郁结,但是不影响生活功能!他们并没有忧郁症。

例如,sociopaths 可能伤害很多别人,可他们自己一点事儿都没有,活得好好的。Bullies,abusers,可能有很强的神经系统的基因,highly functional and highly intelligent,possibly highly destructive。

我也认识(不止一个)朋友,性情比我强得多,做人达练,性格开朗,成就大把,社会关系再棒也没有了,TA的处世和道理比我强一百倍!如果有什么天理或规律的话,该我得心理疾病而不是TA啊,但是生理/基因/命运是不公平的,是TA而不是我得了倒霉的忧郁症,如果不吃药早上就起不了床。大脑的症状,跟头疼脑热一样是生理症状。

6.
抑郁症到底是遗传导致的还是家庭一代一代某种抚养关系的传递导致的?
在海灵格的著作<谁在我家>,以及若干其他心理学读物中都有提到,因童年时期父母 抚养方式不妥导致成年时期的抑郁症,而这种养育幼儿的方式,是会在一代一代中传递的,从而导致一个家族会出现若干的精神疾病患者.

Jun:
根据我所知道的,基本上是遗传因素导致,而所谓童年时期抚养方式不妥,跟clinical major depression的关联没有数据证明,是想当然耳的理论。(按照白博的说法,理论一毫子一打,证明了才算数。)实际上,大批孪生子和领养儿童的跟踪数据表明,即使一个孩子从婴儿时期就离开生理上的双亲,他们的忧郁症/mood disorder的可能性还是跟生理父母的得病频率成正比,而跟抚养他们的父母的mood disorder的频率基本上毫无关联。

外界的因素对忧郁症的爆发的确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我们还不太清楚这个过程到底是怎样的,我们现在知道的是,先天性的risk,高危险几率,加上某种变化,例如突发的重大trauma(包括重病,离婚,亲人去世,破产,因为生育而带来的荷尔蒙大幅度变化,甚至结婚),而造成忧郁症或狂躁忧郁症(bipolar disorder)在人生某一时刻产生。

极幼年时期的抚养方式不妥,根据程度不同和婴儿本身的基因强弱,可能会有其他的心理后果,如attachment disorder,或许某些personality disorder,但是跟非常生理化学神经传递有关的mood disorders,联系即使不是没有也非常非常弱。

那个发现serotonin reuptake receptor gene跟忧郁症关系的科学家打这样一个比方:强壮的这个基因好比摩托车头盔,而人生trauma和压力stress好比车祸。如果运气好从来不出车祸,那么即使没有头盔也没事,但是一旦出了车祸,有头盔就起到极大的保护作用。车祸加无头盔两个条件都具备,死人的几率就大大升高。

另一个比喻是:有危险的基因组合,等于一支上了子弹的枪,不去扣扳机,跟空枪的效果是一样的,但是当外界环境扣下扳机时,上了子弹的枪就很可能打伤人,而空枪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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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的全文总结

一个健康人很难想象,即使是起床穿衣上班做饭这么普通的事,都是需要花费很多力气的,而患者外表上看上去似乎好好的,那么健康人很容易产生对患者的歧视和失去耐心--这么简单的举手之劳你怎么不干呢?你怎么不自救呢?只要端正思想态度就好了嘛!

一个类似的现象是有dyslexia或attention deficit/hyperactivity disorder的孩子,因为天生/生理性地有认字读书障碍,或者无法集中精神学习,而受到家长和老师的责骂和歧视。

我们既有同情他人的愿望,但又缺乏设身处地的本领,很多时候,误解和歧视就从此而来。唯一的改进手段就是摒弃固有的偏见和假设,尽量keep an open mind,倾听和关注别人的表达,不急于下结论,尊重别人与自己不同的性格观点习惯和倾向,尊重和接受世界上人性和态度的多样化尤其是完全陌生的概念和东西。

我写这一篇的意图就是说,我们作为旁观者不是完全无力完全没用的。是的,我爱说"讲道理是没用的","开导和思想教育是没用的",那是大众普遍喜欢进行的批评教育。但是我们可以帮助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可以预防自杀,我就是要强调,这些都是能治好的,很多很多,不,绝大多数的患者1)自己不治而愈,2)接受谈话治疗,3)接受药物治疗,4)2,3结合,5)虽然没有绝对无症状但治疗解除大部分痛苦。而且,就想David Burns在他的书"Feeling Good"里面说的,得了忧郁症的人提不起精神与他人交流,但是与他人交流几乎总是能改善病情。

即使是健康人,即使是天性内向的人,都需要与他人交流,the human contact对我们的感情和心理健康非常非常重要,与世隔绝是最危险最有害的习惯。Salvation is other people.

患者身边的亲人好友,如果能正面地对待有自杀企图的患者和其他精神疾病患者,在专业治疗之外提供适当地支持和安慰(不是要求非专业人士担负起治病救人的全部责任),患者本人得到的好处会难以估量。

至于生者内疚的问题,请看上文最后一条切记。

如果有越来越多的人解除对心理疾病的恐惧,反感,歧视,和误解,给患者们(人群中很庞大但是无声音的一群)提供一个宽松的休养治疗的环境而不是加重他们的包袱,也能够帮助更多的人过上健康的人生。

送别南康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照例在常去的几个论坛晃。看到一张帖子说,写浮生六记的南康去世了。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湖绿,点进去看到满篇的悼念,和天涯上转来的消息,才慢慢感觉到是真的。我犹自不相信,还去摆渡了一下,然而南康此id与一个地名重合,搜出来很多页都不相关。去到天涯,也不知所以。便放下了,照常吃饭,吃完饭跟贵妃窝在沙发上看《金婚》,这一集正好悲情,看得我哭得稀里哗啦的。
回到电脑边,又想起这件事来,再把那个帖子点出来看,慢慢看出究竟。
南康这个id,对我来说,是个遥远的作者,他的故事我都没看过,倒是看过他的两篇随笔,写的都是他和他bf的事儿,先看的是《我等你到35岁》,随后又看了他们两情相悦时候写的《浮生六记》,当时看得我万箭穿心,一个晚上都哭得稀里哗啦
那还是2006年,我当时想,再大的悲痛,也会过去的,他会在等待中慢慢放弃,然后重新找到合适的人。——像尘世中的大部分人一样,爱过,失去,然后再去爱。
然而两年不到,却是这个结局。
我在电脑前呆了一会儿,想,这大约就是1月份时候大部分读者听到安安去世的消息的心情吧,痛惜,难过;然而这悲伤究竟隔了一层。
从天涯转来的帖子来看,南康死于自杀,大约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失去他的爱人,也许还有身为同志的心理压力。有人在回帖里说,不是说要等到35岁吗,为什么没有等到就放弃了。
我看到这儿,再也忍不住的湿了眼睛。
我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希望他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个国度,开始新的生活;有爱的人,也被人爱着。所以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网上的心语中,也无暇来辟谣。
如果万一这个消息是真的,但愿他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安宁,和幸福,不要再等。愿他安息。

十天九夜(8)

Day 8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前一天晚上我们搬到了天堂力量之屋二楼的房间,因此这一天吃早餐总算是换了地儿,在天堂力量之屋的餐厅里。
这间屋子从内到外的装修,都是实打实的中国风。外面就是我之前说的红墙飞檐庙宇的格式,里面呢,我们的房间里是用古式横穿锁的旧式柜子,两边门一边刻了个“天”字儿,另一边刻了个“力”字儿,墙上挂着描金烫木画,赫然是“清明上河图”的节选;我路过对面的房间的时候,偷偷往里张了一眼,发现人家的布置也跟我们差不多,不过墙上挂的是“百子贺寿”。待我们下到一楼餐厅一看,果然餐厅也是这风格:餐厅也挂着六幅木烫画,显然是“清明上河图”的最著名部分,连题目章印都赫然在目。桌子椅子也都是仿的中国风,厨房里冰箱都包了木边。
这次接待我们的是这间Bed&Breakfast的主人。因为我们此时是独一对儿在吃饭的,他一直非常热情跟我们聊天。我跟贵妃给他说起这个“清明上河图”的来历,他欢喜异常,说是在香港随便买的,没想到居然这么有名儿。边吃边聊着,我们才知道我们住的这个B&B居然是完全生态化的。因为离市区太远,没有铺好的电线水管,是以主人买了个小发电机靠“天堂力量”瀑布发电,水也是从那儿而来;煤气自是罐装使用;这两个屋子由他自建,内里的装修也由他全面负责——这个“天堂力量之屋”里的家具和摆设,基本是他若干年前在香港上海旅行时买下用集装箱运过来。听到这儿我基本已经满眼放着崇拜的绿光了,凡事必联想到经济利益的大俗人我并且马上说道,你应该把这些全写到你的网站上,肯定很多人会对这种Eco-Friendly的房子感兴趣的。主人笑笑,把话转到清明上河图上。
我们这一天晚上安排了到火山公园趁夜色爬山,白天便不想太劳顿。于是听他的推荐,决定去看大岛上最高的瀑布以及途中的小植物园。
这途中的小植物园乃是在一条4英里长的观景路上,从高速主路上往海边一拐,我便以为必然沿途看到无边蔚蓝。其实却也不是,那一条路倒是更多的树木参天,封得密密实实的,倒像是在大森林里开车似的。
那个植物园就在这段路上的某一个转角。买票的时候,售票员问要不要买防蚊子的水儿。我看看自己,穿得还算严实,再加上皮肤容易过敏,就只给贵妃买了一袋儿,给他抹在露出来的腿啊胳膊啊上面,最后剩下的空袋子我还没浪费,翻过来给他挂包上熏蚊子用。后来证明这个水儿买得很正确,我们出来以后就遇上一家人没买,带着的小孩儿给叮得满脸包,一面挠一面哇哇大哭。
入门的时候守门的人说,在公园尽处靠海的地方,今天有人看到了海豚出没。我听了异常兴奋,拉着贵妃就往里冲。公园确实小,花却不少,而且都是些极其少见的品种:颜色,花瓣,样式都各有各的稀奇,真叫人惊叹造物主的神奇。
这么一路看着千奇百怪的花,真到了我平常最爱看的兰花园——似乎每个植物园都有个兰花园——我倒失去了兴趣。那里面的花我在外面大都见过,倒不觉得惊艳了。
公园里还有个小小的三折瀑布,掩在参天的森林里,水面上只有隐隐的几点光斑,水声伴着隐隐约约的鸟叫声,怪动人的。
那天我在公园尽头的海边并没有看到海豚。虽然我一直盯着亮澄澄的海面用力辨认每一个跟海水不同的颜色,并且每看到一个翻卷的浪花就拉贵妃确认是不是海豚;最后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看到的,只有海面上一小叶轻舟——真的是轻舟,很小,随着海浪起伏,我简直没法想象上面的人怎么呆着。
海与山的接嘴处有两块并排的石头,牌子上说,这叫“双子石”(Twin Rock),并且说了个颇凄凉颇有中国特色的传说。说是古早以前这海边原来是个村落,某日听说另外一处的人要攻打过来。情急之间不及在入海处修防护措施,便有一对情侣自告奋勇在水里守着监护村子。一夜平安过去,村民们早上醒来,发现这一对情侣已经变成了石头,永远守护着这个村庄(这故事太面熟了,寒一下)……贵妃看完这个故事,学究脾气再度发作,问我,他们俩跑水里守着有什么用吗?我冥思苦想,说,大约是在有危险的时候大喊通知村民们?贵妃继续问,那为什么要在水里?我继续诌,也许是为了挡住浪潮不让敌人的船驶进村庄?
总之在我屡寻海豚踪影而不见的失望下,我们离开了这个植物园,继续转战据说岛上最高的瀑布。
看完瀑布回来正好是晚饭时间,我们掐着表吃了饭,赶紧开去了火山公园。
这一天的天气到下午就开始转湿,我们去公园的路上已经开始密密的下毛毛雨。地图上标注了最可能远眺到火山喷发处红光的山间观景处,从停车场走过去,大约有来回4英里的脚程。我们想起前一天爬山的辛苦,尽量轻装,戴着挡雨的帽子,依嘱带好手电,水和相机。
走过去的时候天还蒙蒙的亮,路上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空旷的黑地,不知道是最近哪一年喷发留下的熔岩凝固而成;因为并不像其他登山的地方有明显的行走段,公园在地上隔5到10米设了小小的亮片,供路人辨识方向。我们一路走,雨愈发下得大起来,几乎可以听到雨线落在包上衣服上的声音。人并不多,但总能时常遇见那么一两个,好歹在这一片荒凉中有了点儿安慰。
到了开始上山的地方我们已经是四五个人集众一起走,不料才上了几步便看到分岔,大家都很困惑,相互讨论了一下挑了一条走,然后又一边走一边质疑方才的选择。这一趟山路上倒是不少树枝杂草,蜿蜒曲折的,每一下都像马上就能到达终点,然而每一下都只是指向另一个弯。
千辛万苦的上了观景台,发现上面和底下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更糟;照样是雾蒙蒙的一片,只能远远的看到山的轮廓。这会儿已经是太阳下山的时分——当然我们也并没有看到太阳——,天空是暗淡的灰色,若干等在上面的人都给我们指海的方向,说是据说再暗一些,会在天空中发现各种颜色,便是火山喷发时候气体形成。我用力往他们指着的天空方向看,不知道是瞪得久了,还是太阳终于在云层中挣扎出来,倒真有一片淡淡的颜色。
如此等了快半个小时,天已经迅速的黑了下来,然而天空依然没有想象中的五彩斑斓;雨势和雾势也没有半点减少,反而更叫人沮丧。
我们依在高台上,言语间已经有些感到害怕——对于一会儿在黑暗的雨中回停车场的前景;几个人几乎是越说越怕,立即就想下山。我问贵妃还等不等,他张了张,觉得也不可能再看到什么了,我们遂跟着一对说马上下山的夫妇一起走了。
这对夫妇随身带了三把手电,加上我们自己带的一把,正好够每人一把。于是贵妃在前面开路,我跟着,这对夫妇押后;我们着急忙慌的下山了。
路上还遇见了几个踌躇满志上山的人,问我们上面景观如何,我们诚实的说道,不比你在下面更糟,当然也不更好——你什么也看不见。然而没有一个人被我们的回答打击到,全都意志昂扬的继续前行了。
下山似乎总比上山要快,之前转了半天才看到顶的曲折路线,到下山的时候分花拂柳的拨开树枝,几乎是一下就到了。
可怕的路其实还是方才前来的时候那一大段空旷荒凉的火山岩平原,四周只有稀稀落落的树,此刻在黑暗里只有模糊的轮廓,雨依然没有减小,空气中充满湿漉漉的水气——活活就是随便一部恐怖电影的外景。傍晚时候看到的用来标注路线的亮片,倒是在手电筒光线中摇身一变,从方才不起眼的灰白,成了路上发亮的光点。
我们沿着这些个亮点在黑暗的路面上一路走着。我想起格林童话里那对在森林迷失的小姐弟:他们的爸妈要把他们遗弃在森林里,姐姐一路丢着鹅卵石和面包屑企图记住回家的路。夜晚来临的时候,因为面包屑被森林的动物吃掉了,他们顺着发光的鹅卵石走到的,是一座漂亮的糖果屋:饼干做的屋顶,玻璃糖做的窗户,还有各色的干果装饰着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