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周过年,为了不让我爸一个人孤单的在家过年,我妈还是按原定计划,今天回去了。原本想着我能带着安宝儿跟她一起回国,对安宝儿去留问题有一半发言权的贵人出面阻止了我这个企图。于是,今天在旧金山机场,就成了我们一家三口,送我妈回去。
虽然这去去来来的已经搞过很多趟,可我们每次都没有吸取教训,到了最后几天,忙得翻天。周末出去给我爸买礼物。然后最后几天日以继夜的把安宝儿的录像编辑刻盘以便给我妈带回去看;还有这四个月来给安宝儿拍的所有照片,哗啦哗啦的,很多很多张DVD就这么刻出去。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安宝儿;从昨天起安宝儿就有些落单,我妈忙着整行李,我忙着弄录像照片,贵人还跟着我妈学交接刷奶瓶洗衣服等等。好在安宝儿实在脾气好,除了闹吃闹睡的时候,大部分时间自己在小床上玩儿得还算高兴。
到今早起来我给他喂完早上那顿奶,想着让我妈多跟他玩玩儿,就没再哄他睡,直接抱了出来。结果这一早上他都不太高兴,以前又笑又说话的,忽然安静下来,8点多我们吃早饭的时候,总算我把他弄睡了。然后拿行李去机场,一路上自然也睡着。
今天国航check-in的地方出乎意外的人少,我妈一下子就办完手续,我们于是在旧金山机场里就坐着。这种等待别离来临的时候格外伤感,我好几次要流眼泪都忍住了,好在多了个安宝儿。他今天也许是没睡好也许是有点儿预感外婆要走了,一点儿不像平时见到新奇地方那样兴奋难当,反而情绪颇坏,一直挣扎着要人抱着走来走去才行。我们又去厕所给他换了尿布,又抱着他说会儿话,终于还是到了必须送我妈进安检的时候。
我们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把安宝儿放回Carseat里架上小车。安宝儿最近已经在这个infant carseat的上限,新买的椅子又还没来,于是每次扣上他都成了艰难的任务。半天把她扣好以后,我们一边推着,几步就到了安检口。我又想把安宝儿抱出来让我妈再抱抱,我妈阻止了,说放回去太难,就左右两边亲了亲安宝儿算数。安宝儿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小哭了一声,然后又回到之前那种不太精神默默的表情。我差点儿没忍住眼泪,好在我妈坚强,拿了行李就进去了。
我们一直站在外面看我妈排队,我到后来还是把安宝儿从carseat弄出来,让贵人抱在手里,挥舞他的小手。
队伍很短,我妈一边排一会儿一边跟我们挥手;旁边不断有人来送别,有一对年轻爱侣就在隔离线边上深深的亲吻了很长时间;有一个大约是儿子来送母亲,跟检查的人说我不会进去,我就跟我妈排排队。最后那个人居然还让他进去了,搞得我很懊恼,早知道我也这么干;儿女送父母的确实不少,隔断线这边那边的,都不断有人在抹眼泪,说着我能听懂或不能听懂的语言。
最后的时刻总要来临,我妈终于排到队的最前面,交了登记卡,然后进了安检口。
也许本来就是为了送别的方便,旧金山机场的安检口隔的是玻璃墙。我接过安宝儿抱在胸前,一直看着我妈排队,脱外套装箱子,然后过安全门。过了安全门以后,我隐隐约约看着我妈的行李似乎被人打开了,然而人来人往的,我怎么也看不清,就让贵人看。他张半天,告诉我我妈已经往登机口走了。我们只好又把安宝儿放回carseat,贵人推着小车,我抹着眼泪跟在后面走了。
去停车场的路要经过旧金山机场漫长的玻璃通道上,贵人说,奇怪,怎么来的时候玻璃在右边,回去还在右边。后来到了停车场门口,才意识到方才的奇怪是有原因的,我们走错了口。于是又原路折回,穿过国际航班的接站口往机场的另一边去。
安宝儿就在我们这一通乱走中睡着了;我穿过接站口的时候,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就问贵人,你9月是不是在这儿接我妈。他说是;然后我们又讨论了一下,我妈出错口可能走的是什么路。
我妈这次来的时间并不比从前几次更长,也就是九月中到一月中的四个月;然而因为这四个月里我全天的在家,跟她说的话那时一箩筐一箩筐的。前些天我们推着安宝儿出去大草坪晒太阳还说起,当时她刚来的时侯也陪着大肚子的我散步,回想起来仿佛只是一瞬间。
其实何止这一瞬间。
因为我的生产,我妈也跟我说起很多当年的事情:从前我刚出生时候的困难,还有,甚至更早的时候,当她还是个孩子,下了课去食堂打饭吃。
我记得我问她,现在想起那个时候,是不是觉得只是不久之前的事儿。她摇头,说对当时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
我想想我的儿时,幼儿园的打闹,小学时候爬墙折花的往事,确实,也非常非常模糊了。可是总觉得这一生其实也才开始,这一切都不过像一场梦,怎么就快马加鞭的,做了安宝儿的母亲。
回到家还没进停车场我的电话就响了,是我妈告诉我她已经登机了。我问她人多不多,她说可多呢,看起来都满了。又说刚才过安检的时候,我给她调的一小瓶护手霜给查出来了,所以还在那儿等了好久。我很是懊丧,说是阿我就觉得你没走,可是问贵人他又说你走了。我妈说人太多了,看不着的,也就是贵人高点儿,她能看到他的头,还跟他招了招手,但当时他大约在弄安宝儿的carseat,也没看见。
然后又说了几句,就挂了。贵人回去上班,我推着安宝儿回家,一推开门,冷冷清清。
安宝儿倒是醒过来了,一反早上的沉闷不快,忽然变得很兴奋,又说又笑手舞足蹈。
我解了衣服喂他,一边喂一边哭着抹眼泪;安宝儿甚是惊奇,一直笑得眼眉弯弯的,一边还“哎~”“哎~”的对我叫。我一低头看他,他就更加喜笑颜开。我只好含着眼泪也对他笑,说,你看,外婆走了,以后白天只有妈妈跟你了。
小朋友并不知道,照例吃完了又拉,清理完他我又吃午饭,打开冰箱,我妈还给我准备了两三天的饭菜。
我又只好一边哭一边热饭;安宝儿则被放在摇摇椅上看我吃饭。等我快吃完的时候,他终于困了,挣扎着要从摇摇椅上出来。我解开他,抱在怀里吃完了最后几口饭,然后把他哄睡了。
一天过了一大半,对于安宝儿,是他下午长觉的开始,对于我,是难得的一点闲暇的开始。
外面的天呢,只是一霎,便已黑下去了。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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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我一抽一抽的.并不知是为什么.也许只是为模糊记忆里的生命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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